夜色深沉,狭窄无灯的路上一前一后两个人走着,光线昏暗不明,两人的轮廓在黑暗里朦朦胧胧,不甚清楚。
黯淡的灯光中,依稀可见前面那人留着橘色短发,脚步急促,他的衣装与后面那人一样,一身暗色简直融进了两旁浸染污渍的古老房舍,与夜里无边的暗化为一体。
「呼......」如此走了一段距离,带头的人叹出一口气,双肩微微地放下。
「女王居然没有杀我,这代的女王是头壳有问题吗?放着杀我的大好机会,就这样让我走了。」接在长长的叹气之后,是一个冷淡的男声,这声音冷笑着,彷彿对敌人的愚蠢行径感到可笑。
后面那位长发及肩的人默默跟着,低着头,似乎在想些什么。
忽然,走在前头的人停下脚步,身体一阵哆嗦。
「这...怎么会...不,原来是这样啊!哈哈哈...原来是这样啊,女王!先给我劫后馀生的错觉,然后再...然后再!」他仰面朝天狂笑道,疯癫似的行径让后头那人也停下步伐,站得远远的观察他的行动。
他的声音不再冷漠,粗哑的嗓子叫彻了整条无声的街,这疯狂的嘶吼打破了静寂的夜,在暗冥无光的巷弄悄悄扩散,许久,渐渐没有了回音。
砰——男子维持着狂笑的表情,向前倒在地上。
他整个身体趴着,从背部看不出有外伤,全身暗色趴在深夜的街道,使男子的身迹几乎要隐匿不见,但待在后方的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什么。
她向前走了几步,一片黑暗中有什么在流动,不是街下徐徐流动的清水,是附于其上的东西。
男子的身侧有东西在流动,比脚下澄澈的水梗更深一层,源源不绝地,自男子左半边的身体不断流出。
见此,长发及肩的女孩没有任何反应,幽黯中的血色双瞳没有太大的波动,只是又站了一会,就继续向前走,走进黑暗深处,与黑夜融为一体,消失了踪迹。
刚才还冷笑着的男子,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反应,他静静趴卧地面,苍白而混浊的眼珠里,仍旧带着倒下时的狂妄。
但这并无济于事,体内的血液仍然一点一滴流出体外,他渐渐阖上了眼皮。
「我...生命...意义......」男子吐出了气音,断断续续似乎在讲些什么。
斑驳的墙角长有一支小小的花,如墨的颜色让它隐藏于黑暗之中,但精致的花瓣却散发一股无可抵挡的神祕感,引诱着男子看去。
男子勉勉强强半睁开眼,凝视着对边屋舍前的小花,没有露出任何表情,嘴巴也没有要动的趋势,缓缓闭上眼睛。
一阵冰冷刺骨的夜风袭来,花儿在风中微微摇摆,刚才显现出的神祕感与高贵感一瞬即逝,它悄悄融进夜中,与黑暗化为一体。
而地上的男子再也没有声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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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里握着一绺染上鲜血的金色发丝,我看向半跪在地的安特鲁,他鲜红的眼眸静静看着前方的地面,似乎在想些什么。
但那不重要,他刚才说了什么?我没听错吧,他说......佩儿还有救?
明明佩儿的头颅被一刃两断迳直切下了呀!现在还在缓缓溢出鲜血,失去血色,变得苍白的小脸逐渐暗沉下去,依这血流的速度,头部的血液将近流光了。
这...还有得救?
我观察起安特鲁的表情,想确认他说的是真心话,还是单纯想安慰我的一时之语。
安特鲁此时没什么表情,面色阴沉的像快滴出雨来,垂在腿侧的拳头悄然收紧。
「莉菈小姐,快把佩儿失去的血液收集起来,把头部贴回颈部,然后——」他瞿然盯向我,以不由分说的表情说道,那鲜红眼珠的内部反射着微弱的月光,在浓墨般的夜晚中,显得特别深邃不可测。
「禁咒0式,转生,让她完整的灵魂再一次回到这副身躯。」他接着说道。
那双鲜血色的眸子带着某种无名的威压,我没有多想什么,便在脑海里搜寻禁咒0式的发动方法。
他怎么会知道禁咒?一定是前女王的亲信,而且是关系特别亲密的那种,不然,这暗黑女王的独有招式他哪有可能知道。
我想了一会便停止思考,因为我在茫茫记忆海里找到了禁咒0式,我用双手捧起佩儿被斩下的头颅,脖颈连接处血迹斑斑,还有一些溅到了娇小的脸蛋上。
这么可爱,妳一定可以活过来!我看着佩儿失去焦距的眼睛默默祈祷着。
「灵魂集中在心底深处,一个小小的亚空间里,要破坏一个人的灵魂,只有两种方法,一是死亡后一段时间渐渐溢散,另一种是......」正在佩儿身上划起不知名的魔法阵, 一旁安特鲁的声音传了过来,淡淡的,带着一股冷凄的忧伤。
「另一种方法是以暗黑之力直接破坏,看起来那男人没有这个本领,他没有攻击佩儿的心脏。」安特鲁说完,忽然冷冷地笑了两声,馀光见到了他抬头看向黯黑的苍穹。
我没有听清他的后半段话,因为比起他的话,我眼前的神祕光景更吸引我,说吸引还不够,我的专注力霎时都摆在了佩儿身上。
刚才,我在佩儿胸前及小腹划下几个奇怪的文字,又按照一定顺序互相连接。
现在,那几个符文依序发出暗色光芒,随后,其上窜出浓烈的暗将佩儿整个人给裹了起来,包括我按在脖子截断处的脑袋,以及脖子下段的身体。
但这不是重点,笼在佩儿身外的黑雾稀稀薄薄,以我的视力可以轻易看到里面的情况。
依旧是苍白的小脸,不大不小的胸部也没有明显起伏,心脏既没有恢复正常的速率,供血系统自然也半停摆着,更没有外界的氧气进入体内,一切看似没有变化。
但仔细看去,颈项被一刀截断处有细密的黑暗包围,像一条暖和的纯黑围巾,那围巾的范围逐渐缩小,变细,终于消失不见。
包围佩儿的脖子的暗黑魔力不见了。
随着消失的,是那本应存在的脖颈伤口。
但刚才那岂止伤口,是整个身体被切成上下两段!怎么可能!白皙的脖肉似乎比之前更细致了,即使我瞪大眼睛,也找不出丝毫的细小伤口,我放出魔力探测,这——
不只是肌肤重新连接了,连内部的筋骨、气管、软肉、神经等组织也都完好如初,没有一处有断裂的痕迹。
正说不出话来,包裹在佩儿身旁的黑雾渐渐淡薄,终至消散,化成魔力自动回到我的体内。
一个拥有俏丽五官,双眼阖上的女孩就躺在我的面前。
我的天啊!竟然成功了!我正感叹着,就听到一旁传来有些沉重的声音。
「还没有成功,她流失掉的血液不会重生,妳要为她造血。不然,她永远不会醒过来了。」安特鲁已经盘腿坐下,脸上没有了刚才那种看不透的神色,他对我微微一笑。
「不过刚才算是成功了呢,恭喜了,莉菈小姐。」他接着说道。
看向安特鲁已然释怀的表情,我心中是万千只可爱的泥马。
你他喵的造血!我只会做绳子play、黑色的刺、黑色的茧、黑色的空中踏板,没了!造血太强人所难了!话说要造ABO哪种血型呢?血液里要有那些含物呢?那些内含物的比例呢?
要是一个不小心引起佩儿的身体排斥反应怎么办?不就要让她再死一次,我再重试一次!不行,这样要到哪时才会是个头呀!我又不是血液专门的学家!要我去...…
死死盯着面色仍然苍白的佩儿,我内心天人交战,颤抖着伸出手,刚触摸到佩儿冰冷的手臂,却听一旁一阵咯咯笑。
「其实啊,莉菈小姐,你可以弄出一个小伤口,把你自己的血输给她不就行了,不能造佩儿的血,暗黑女王的血要再生挺容易的不是嘛~」见我瞪向他,安特鲁偏过头,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侧脸。
你!安特鲁,居然连你也来耍我!好,等我唤醒佩儿就要你好看!
右手随手造出一把拇指长的黑刺,把我的手心割了一道,迟疑了一瞬,又下手割伤了佩儿柔嫩的手臂,把手心贴上。
让灰雾载运我的血液游走佩儿的全身,失去多少血液,我就用魔力补充多少回来,渐渐地,佩儿的面容红润起来了,像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,为了奇蹟的开放瞬间在做着预备。
扑——通——
我竖起耳朵,听到一声特别有力的心跳,绣有白色蕾丝边的胸前一个起伏,小小的琼鼻猛一吸气,呛到了,娇嫩的咳嗽声传出,但佩儿的眼皮始终紧闭。
这时,阖上的双眼终于有所搔动,她的小手缓缓搭上了眼,一揉,然后眨了几下眼,终于张开眼睛。
我和佩儿就这样对上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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